2015年12月10日 星期四

今天 你周歲


差不多再過七小時左右,巴黎的夜空會出現非常美麗的煙火。如果坐在艾菲爾鐵塔前,還會聽到優美的法式香頌。當然,那個時候,你已經不知道睡到第幾層深層夢境,作著大概很甜的夢了。不過沒關係,我們還是可以當作那是專為你的生日放的璀璨煙火。反正,媽媽一直認為,你生命中的第一場煙火,應該就是巴黎的法國國慶煙火。

本來,今年的這個時間,你確實很可能在巴黎。但,我們留在了台北,作更有意義的事──陪你的外公走過人世間的最後一程。

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外公出殯的日子。

你和暄暄小姐姐,都是和外公有特殊緣分的孩子。經過佛家道家的雙重擇日,暄的生日正是外公逝後第一次回家探訪的時間(頭七),而你的生日則是外公要真正離開我們到另一個美好世界的日子。過去一個月,你陪著媽媽念阿彌豆腐、念往生咒、念心經,有一度媽媽懷疑你恐怕也會開口阿彌豆腐一番。不過雖然沒有,你卻也已經迅速學會一進靈堂就收手合掌彎腰拜拜,甚至學會站著朝外公彎腰拜拜,因為還學不會真正的彎腰,往往連人一起蹲下,畫面好笑得要命。

說實話,如果這一個多月沒有你,媽媽(和外婆)也許會想得太多,也許會撐不下去。為了這個,媽媽要謝謝你。

今天你生日,沒有蠟燭,沒有抓周,沒有生日快樂歌,但是你見了好多好多人。

外公的告別式是沒有公祭的,因為外公個性本來就比較低調,他不會希望麻煩太多人。可是今天人還是來了好多,連媽媽都有點出乎意外。這些透過不同管道(我們沒有發訃聞)知道消息的,有些是外公的同學朋友,有些跟外公作過生意,還有些連媽媽都不知道外公怎麼認識的人,他們都在我們的婉拒下依舊到來現場,陪外公走向另一個起點。我猜,這是因為沉默寡言的外公,實際上溫暖溫和,讓人想要親近的結果。媽媽很高興,你也應該為外公驕傲。

外公搬到新家後,你爸爸請大家吃了一頓簡餐,帶你在馬路上走了走,即使你做了很混球的事,今天我們也不兇你。舅舅還是買了一個蛋糕給你,你吃了一口奶油,現在甜蜜蜜地睡著了。

媽媽多麼希望時間可以停住,別離可以不再,但是人間無常。外公會走,你會長大,有一天,你也會有如同媽媽現在一般的心情,不管媽媽有多麼多麼不願意你也有一樣的經歷。但是沒有辦法。許多時候,即使是你看起來很厲害很強大可以依靠的媽媽,也是有很多一點辦法也沒有的時候。

所以我只能作我能做的,在你周歲之前,為你寫下一點甚麼,讓你日後長大,就算媽媽老了記憶不清,你也可以從這份文字裡,讀到一點你沒有機會好好記憶的人、的事,讓遺憾和錯過,能稍微少一點。

這十四篇、總計約二萬二千多字的短短札記,是媽媽想到能給你最好的週歲禮物,希望你喜歡。

媽媽愛你。











第十個月 死別

你十個半月大,你的外公去了。

關於這個,目前媽媽還好痛好痛,實在沒有辦法多說甚麼。

你再沒能見到外公清醒的一面、無意識的一面,最後一眼只是沉沉。

媽媽並沒有比你幸運多少,能看到的最好,也不過是加護病房中插滿管子的他。

然後,

便是天人永隔。














不哭不哭,有天,終會再見。

第八個月到第九個月之二 櫻花 櫻花 櫻花





櫻花對媽媽有不同的意義。

你可能有發現,媽媽寫過一本櫻花的書(你從書架拿下來翻過)。媽媽去日本的那一年,是對日本來說,很慘澹的一年。不過慘澹歸慘澹,櫻花並不管那個,開得一樣燦爛。也在那一年,媽媽的人生到達轉彎處,媽媽轉了彎,然後有了你。因此,雖然並不十分確定自己很喜歡日本,但確定很喜歡櫻花。

因為這段緣故,當你爸爸邀約:「欸,要去仙台出差的日子,看看花見預報,櫻花滿開唷!要不要一起去?」時,媽媽雖然猶豫很久,最後還是帶了你一起去。最後來看,也許,不管對你或對我來說,這趟旅程,都是困難最多的一次。

對於你,那是因為出生至今,你最多只經歷過台灣的初秋,新加坡更是四季皆夏,你如同夏蟲,不能語冰。而初春的仙台,雖然有櫻花,卻決不能說春暖,簌簌寒風或許加上絲絲冰雨的天氣,你能不能適應?這完全是個疑問。再來,飛抵東京的航程時間七小時多,加上前往機場、候機、轉新幹線去仙台、前往飯店這等等時間,加總起來已經達到十二小時以上!你這樣一個小小人兒,受得了嗎?

彷彿擔心我們行程太過愉快,出發前六小時,媽媽的眼角膜破裂。聽起來很可怕是不?其實就是眼睛有個小傷口,小心點的話不治療也沒關係。但是非常痛,媽媽的眼睛完全不能睜開,眼淚直流,最後不得不在凌晨三點(登機前兩小時)這種詭異的時間,在樟宜機場看醫生(感謝新加坡機場有這個服務啊)。雖然不是大問題,但是旅途前三天,媽媽幾乎都在半盲狀態,必須依靠爸爸的牽扶,才能好好走路。但是抵達仙台後,爸爸就要先參加會議,於是在病況最為麻煩的三天時光裡,只有我,只有你。

這樣能獨個帶你去看櫻花嗎?恐怕不行。於是第一日我瞇著眼睛帶你到飯店供旅客休息的區域遊逛,那裡提供多種冷熱飲和很好吃的霜淇淋,重點是佔地不小,明亮整潔。你並不挑剔,也不在乎櫻花不櫻花,開心在形狀特別的兒童餐椅上,同我討霜淇淋吃。第二日我把浴缸的水放滿,準備好你的小水壺和我的果實氣泡酒,母子倆痛痛快快泡了很舒服的澡,還不忘補充水分。浴罷你巴著房間的長窗向下看,伸著小手想要抓住大街上跑去跑來的汽車。

然後,你才終於看到了櫻花。

那是白石川堤上的一目千本櫻,一眼就能看到一千株櫻。我推著你在在河堤上,櫻花滿開,你被包裹得緊緊,由我拍下一張又一張與櫻花的合影。媽媽很興奮,但你似乎不然。
沒關係,我們再接再厲,於是又一日上了船岡舊址,櫻花滿山遍野,壯觀得連看過許多櫻花的媽媽都訝然。你還是隨隨便便。不死心,我們又去了更遠些的白石城,這次低矮的櫻樹離你很近很近,你總算扯了花瓣,仔細地在眼前看了又看,然後笑了出來。

最後我們重回一目千本櫻的河堤,你終於會看著櫻花張嘴笑了。雖然因為當天周末天氣晴,我們碰上有史以來最恐怖的賞花人潮,連火車都上不了,被迫走了四公里路到上一站乘車(其中有三公里路你哭鬧著想睡,而被媽媽揹在身上。附帶一提,你當時十一公斤了!),媽媽卻覺得總算分享了一點這個世界的美麗給你,心情輕快飛揚。

也許等你大一點,可以陪著媽媽去追櫻?我那時這樣靜靜地想。










第八個月到第九個月 萬人迷、游泳、如果人生沒有旅行……





嗯,如果人生沒有旅行,或許這兩個月就沒有甚麼好說。

看到這,你一定明白,你的人生至今的「旅行大月」由此展開。細數之前,容媽媽先簡報一番這兩個月動態,你就會明白。
你剛滿八個月,就先從宜蘭家族旅行中稍稍恢復,再飛回新加坡跟你爸團聚;而為了種種原因,你飛回新加坡只休息了一個星期半,就隨著我們跑到峇里島度假。這不算,意外又意外地,從峇里島回來,休息兩星期,就飛往日本仙台,美其名曰:出差。當然,出差的是你爸,我們只是去當書僮。那麼,回來想著可以休息了吧?可你的外婆和三嬸婆就在這時訪新兩星期,我們藉此機會好好遊歷了新加坡一回,卻還不算,為了怕遠客對彈丸之地不夠滿意,於是挪出了數天,飛往檳城。結果你連馬來西亞都去了!

不到兩個月時間,你一共飛了七趟,最遠的日本光單程就飛了七小時!說你是最忙碌的嬰兒也不為過吧?

先說峇里島。

印尼離新加坡不遠,隔壁鄰居而已。不過我們暫居新加坡也有三年多時光,遠如澳洲都去了(飛行時間六小時,實不算近),卻從來沒有去過印尼。你那精打細算的爹老是要找到特惠機票才肯去,而總算,便宜機票讓他買到,卻因為種種原因,一再延遲,加上改票費用,最後其實也沒便宜多少。不過管他呢,這嚴格說起來算是慰勞媽媽生養你辛勞的旅行,機票如何不說,旅館住得極好,光這樣就可以不計較很多。

帶你前往峇里島其實沒有難度可言,不說飛行時間才短短兩小時,不到台北新加坡一半;在峇里島更沒有趕行程這回事,想吃吃想睡睡,烏布也好,金巴蘭也好,步調都極慢,若是有新手爸媽如我們欲帶嬰兒出國,媽媽一定強力推薦峇里島,villa大,嬰兒能爬得歡,爬累自然睡得好,爸媽也多有機會好好休息。

但是這趟旅程終於讓媽媽意識到一件很嚴重的事:你不認父母沒心沒肺又兼太過萬人迷,我們恐怕要小心你自己讓人拐跑才是。

老實說,媽媽雖然覺得你眉目尚稱清秀,從你出生也屢屢聽到相干或不相干的人盛讚你的白胖可愛,但是,你哪有他們說的那樣誇張?媽媽看你就會覺得眼睛小了點、下巴厚了些,好在你愛笑不認生,性格上倒是佔了不少便宜。所以那些稱讚在我來看都是溢美之詞,充其量只能算你人緣很好。所以在台南,雖然你頗有點明星範兒,我也還是一笑置之,不以為意,但是等到了峇里島,情況就有點異常。

各國遊客,日本人也好歐洲人也好,看到你就要忍不住捏捏你摸摸你,這也罷了,預期之中。但高級飯店中的服務人員,居然每天都極度渴望地看著你,直到要checkout那天大概終於忍不住,詢問是不是可以跟你拍照?得到允許後緊緊抱著你在飯店大廳四處取景拍攝,興奮得好像你是甚麼大明星。媽媽頭頂頓時幾隻烏鴉飛過。

可是烏鴉不只是這幾隻。

峇里島好一點的旅館有托嬰服務,一小時大約十元美金上下。同樣的道理,街上稍具規模的SPA中心,也提供相同服務,好方便帶小孩上門的客人,價格上要比飯店便宜。爸爸因為喜歡帶著你,這筆本來媽媽若去按摩就必須付的額外費用完全省下來。可是到了烏布市區閒晃一下午后,你爸爸也不行了,需要給人摸捶捏打一番才好。街上SPA店很多,只是你怎麼辦?我們看著價目表,指指你,表示難處,正想試試托嬰服務能不能講價,豈料工作人員一看了你,就兩眼發直。「交給我們交給我們,我可以幫忙帶!不要錢!」身為小氣爸媽能不花錢自然是好,反正你會一直停留在視線內,是以我並不擔心。不過,媽媽一邊享受按摩,一邊發現了怪事。照顧你的人從一開始自告奮用的三人小組,突然暴增了一倍,而且看情況還在增加。原來店裡只要手上暫時沒事的人,見到了你,就像見血的蚊子,嗡地湧來。

「唉唷好可愛好可愛,怎麼那麼可愛?」「你看你看那個小胖胖手小胖胖腳!」「好白唷皮膚真好,真的是小男生嗎?」(以上對白為媽媽看表情猜測)他們嘰嘰喳喳地興奮無比,不分男女老幼全都好愛你的樣子。你的表現更是精彩,八個月的小孩應該已經會認生了,可你不是,跟著個微笑跟那個大笑,自己嘰哩咕哩地跟一眾人等揮手,彷若帝王在俯視城民,開心無比。

你還記得你爸媽嗎?我想早忘了。

果然當按摩結束,付費時托嬰費用一毛沒計,眾人對你依依不捨,你這個小混球居然也不太想回到媽媽懷抱似的。甚麼嘛!

這可以算是一種洗禮。後來在新加坡鳥園、聖淘沙等地,被印度遊客攔下(真的是攔下來!)要求合照;在檳城餐廳裡,你對著窗外行人揮手,結果人家衝進來對你又摸又捏又旋風似遁走(完全無視已經被驚到呆住的媽媽就在旁邊),在萊佛士酒店跟侍者瘋玩到廚房(當然你是被抱去的)…...這種種種種,後來媽媽就習慣了,只能小心再小心,讓你保持在視線內。

回到峇里島。

這趟旅行最值得紀錄的其實是你的下水典禮。這裡是你人生中第一次進入泳池的地方,而且還是無邊際環繞在山林中的高級泳池。媽媽聽說嬰兒游泳最需要擔心的其實是失溫的問題,所以特別跟你的愛麗絲阿姨要來一件小飛哥哥以前穿的連身保溫泳裝(謝謝愛麗絲阿姨)。然後在明明熱得要命,你全身又濕又黏的峇里島,很辛苦地幫你穿上其實很像媽媽潛水用防寒衣的連身泳衣,再幫你套上嬰兒用的泳圈(這些家私佔去行李箱不小空間,特別是你幼稚的爸爸也要求要帶他的泳圈),最後才慢慢抱你進泳池,放手。
你不怕水,而且可以說很喜歡水,但是當你獨自一個在闊大無邊(對你來說)的泳池,而媽媽偏偏專注在幫另一個泳圈調整吹氣,爸爸根本還在岸上時,你還是忍不住癟嘴了,嗚嗚嗚嗚地想哭出來。幸而一分鐘內媽媽就弄好泳圈,游到你身邊,你的眼淚才沒掉出來。後來你每天下水游泳,爸爸媽媽偶爾還會裸泳陪你,峇里島的日子在水聲中度過,你很開心,我們也很開心。

回到新加坡,我們跟外公facetime,說了你在峇里島多麼受歡迎的事,然後爭論不下你到底像誰。
外公突然開口:「我倒是知道多多像我哪裡。」
「鼻子?」我問。
「下巴?」你爸爸問。
「臉型?」你外婆問。

「可愛啊。小時候你阿罵(也就是你阿祖)帶我去百貨公司,把我放在櫃台上,專櫃小姐還以為我是洋娃娃咧!」你外公笑起來,得意洋洋。

我也還記得你阿祖曾經跟我說過這個。
呵呵,真好,你也有同外公一樣讓父母那麼驕傲的時刻(緊抱)。

又,你外公小時候實在比你可愛,晚點再讓你看看照片就知道。










第七個月 旅行咖的初試啼聲之二 宜蘭家族旅行














甫從台南回來,只休息一夜,隔天一早就往宜蘭前去。事後看,這樣緊密的行程在你周歲前變成一種常態,也許因為你的初開始本來就在旅行中發生,也或著孕期中你亦隨著我東遊西逛,當然更可能你本來遺傳自兩個旅行咖父母,總之,這樣的旅行強度對你毫無影響,老實說,跟平時相比,旅行中的你要更為聽話乖巧,似乎能算是個天生的旅行咖。

不過,這趟家族旅行實乃強求來的。

如果你認識你外公,就會知道拍全家福照、或是出門旅行,對於他來說,幾乎是很難發生的事。刻意出門讓攝影師拍照這種事,他從來都覺得不必要;媽媽年幼時雖然外公也會帶著往南部走走,但上了中學就再沒有這種事。你的外公是植物屬性,不動如山,他把家裡布置得全如己意,然後窩居其中,輕易不外出。然而這一年,他先是同意拍下全家福,再又勉為其難願意出遊宜蘭。於是雖然你爸爸得要回新加坡,媽媽仍然很開心地帶著你,同外公外婆小舅舅一家和你的曈曈姐姐,浩浩蕩蕩地在二二八連假這種擠得要命的時段,享受一點家族的趣味。

時間很趕,行程完全由租賃汽車公司包辦,除了首站的伯朗咖啡城堡外,林場也好、蘭陽博物館也好、傳統藝術中心也好,待的時間都很短。並不是因為時間不夠,而是外公容易累,走不了許久就覺得沒意思,想休息。媽媽後來想了很久,這樣擺在眼前顯而易見的健康警訊,怎麼就視而不見的輕輕放過呢?是因為你佔去媽媽太多心思?還是媽媽太希望這樣歡喜和樂的景象能一直持續,所以對任何可能的不對勁,都視若無睹?

總之,家族旅行最重要的「景點」,民宿獨立森林水鳥城堡總算到了。雖然從一棟大房子移到另一棟房子,然後稱之為「旅行」,實在是有點傻氣的事,但我們都很高興。評論房子的造型設計(你外公在這方面相當厲害,外公家由內到外,都是由他一手包辦設計監工)、在屋外的小湖划船釣魚,然後做燒烤晚餐。民宿的每間房間都很有特色,你和媽媽被分配到的是「泡澡房」,有可以裝下四個媽媽的大浴缸,所以你第一次跟媽媽共浴,就發生在這裡。

媽媽也在這裡發現你不算怕水,而且膽子不小。因為浸入浴缸時,媽媽抱著你一時腳滑,兩個人滅頂在闊大的浴缸裡,時間大約一秒鐘吧?我趕忙把你送上水面,你略有驚嚇,但不哭不鬧,只緊緊依偎著我,彷彿媽媽是你最堅實的依靠(雖然這個依靠是讓你落水的元兇),五分鐘後就能放開,自己在浴缸進行小小探索。

媽媽就是在這個時候覺得可以帶你游泳,於是回來後買給你專屬的泳圈。
我還記得第二天要離開時,跟外公在面著小湖的平台說話看景。你的曈曈大姐姐釣起了幾尾魚,放在小塑膠水桶裡,正在掙扎著是不是該放生。我和你的小舅舅看著民宿附贈的一大堆零食飲料和酒類,小家子氣地決定盡可能全帶走,於是各顯神通將大小酒瓶絞盡腦汁地塞入旅行小包裡......這都是些很瑣碎的事,無關緊要甚至不甚值得記憶的日常片段,卻成為這趟旅行的基調和主要提味。或許這實在不像任何人心目中的旅行,然而我還記得,當時多麼希望時光能夠就此暫留,我的父母還不見龍鍾老態,我的兒子(你)幼小純稚不頂嘴調皮,人生最好不過如此而已,再多求都是過奢。

媽媽信心滿滿地覺得有法子說動這樣的家族旅行可以繼續,然後思索也許下回目標可以放在巴里島,無須勞動而海景動人,你的外公應會喜歡。

沒有想到沒有下次了,當時,怎麼也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