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7日 星期二

第五個月之二 飛往新加坡(二)





本來,我們(我和你父親)預定在你兩個月大時讓你飛回新加坡。

身為在異地討生活的夫妻,沒有奧援的情況下在新加坡生產,實在是很累的事。既然爸爸和媽媽早已習慣分隔兩地的生活,媽媽又自認足夠堅強能克服所有待產的焦慮,那麼,在你出生前一個月,媽媽就回到了台灣,直到你出生(其實所有產檢都是在台灣完成)。當時我們想,打完新生兒兩個月的疫苗,離下一劑還要兩個月,那麼再回台灣讓外公外婆看看你、讓媽媽看看自己的父母,時間上差不多。不過,因為後來又決定在你滿三個月時去歐洲,所以乾脆又讓你在台灣多待兩個月,帶你打完四個月時該打的疫苗,再回新加坡。

然後你知道,阿祖去世了。機票再度後延,終於讓半年票拉長到達極限。你最後回到新加坡的時間,已經要接近滿五個月。

五個月的嬰兒搭飛機沒有問題,但是五個月的你會不會願意乖乖搭乘飛機,卻是一個很大的問號。在機場時你的眼睛睜得好大,相當興奮地左右張望。媽媽卻很緊張,身上精簡再精簡,也仍然背著裝滿各式奶粉熱水食物泥尿布濕紙巾口水巾奶瓶湯匙玩具種種族繁不及備載的嬰兒用品的媽媽包(很重,不騙你),再來是可能會用上的揹巾,包含筆電和相機在內媽媽自己的用品(也很重,真的),然後一手必須推著你的推車。一路推,一路想:真的有母親這樣想不開自己一個人帶著小寶寶出國旅行嗎?這恐怕是很神經病的事情吧?

不用說,過安檢時、上飛機時,我們都是眾人注目的焦點。你是因為很可愛,媽媽卻是因為看上去很可憐。「妳自己一個人?沒有人幫妳嗎?」這樣的問句一路上聽了好多遍。然後問話的人總會耽心不已地快快讓媽媽通過,給狀似無助的媽媽一點方便。

不過還好,你一直很配合,安安靜靜,不吵不鬧,上機前也乖乖吃掉食物泥了,我想,或許這趟行程不會如想像中那樣可怕。

嗯,結果你的安靜時間只到上機為止。

很奇妙,起飛降落這樣會造成耳壓的時刻你昏睡過去很是安靜,但等到平穩飛行,你便開始躁動不安。你爸特地幫我們安排在機艙最前座的bulkhead seat,為的就是能掛上嬰兒掛籃讓你睡覺,可是試了好幾次,都以你尖叫收場,最終那個可憐的嬰兒籃總共只被使用五分鐘,其餘時間你都在我懷裡,哭鬧。你知道媽媽實在很害怕自己變成以前最不願意碰到的機上乘客之一,於是為了讓你安靜,只好不斷抱著你走去走來,直到累趴趴地手痠軟抬不起。媽媽好想問甚麼人有良方救命,可是哪能呢?不過,在你難得安靜下來的幾個短暫片刻,我注意到,你的眼睛勢必轉向剛好經過的空姐身上。

「你喜歡空姐嗎?」媽媽暗自納悶。

當你再次哭鬧,媽媽實在無法,乾脆抱著你到正圍著一圈休息的空姐走去。你馬上安靜下來,對每個空姐展露最可愛的微笑,哄得這些漂亮阿姨抱著你不放,媽媽總算可以休息。

你的第一趟飛行好不容易平安落幕,媽媽的眉頭卻深深皺起:「你是制服控嗎?是小色狼嗎?還是真的天生能分辨美醜,慕少艾呢?」若果然如此,你的母親我,是不是該為你修整儀容,美姿美儀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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